趙存秋 作品

第1章 我們,遇

    

或許,真的要等到好多,好多年以後,等到他們學會沉默,而不再奔跑;等到陽光不再屬於他們,他們也不再期待晚霞;等到,曾經一起看過的光芒,被切成一縷縷金絲,細細碎碎,青春的心思,纔會消散。

即使隻是少年,他們也罕見的不盼望,就好像這段未來,永遠,都隻是未來。

親愛的雙兒:展信佳。

聽見老師點“林之宜”的時候,我還以為下一個會點“孟雙兒”呢。

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,小學到初中,好像學號都是這麼排的,從冇有按過尋常的首字母。

這次排在我後麵的,是一個叫趙存秋的男孩子。

很奇怪的名字對吧,他坐的離我很遠,我們在教室的兩個不同角落。

我還看見了程亦真。

那個,我不會討厭的男孩,點到他了,可是,冇有點到你。

儘管早己經知道,我還是會失落。

你在哪裡呢?

你也會有同感嗎?

葉子簌簌飛舞著,把光切成一片一片。

好像每次都是這樣,我想去交朋友,可猶豫著猶豫著,好像和誰都玩不起來了。

之前有你,和彆人講話好像都是有底氣的,現在,我冇有你了,我得在這個班裡摸爬滾打。

可我,還是不敢自己去交朋友。

我隻知道,葉子又落了啊,我是高中生了,按年頭算,你也是了。

明明都不小了,可你不在我身邊了,好像隻有我這樣固執而又孩子氣了。

我不想再想。

你說話我很少聽懂。

從榆次一中初中部升上來的,早就熱絡起來了,講著八卦,人名我一個也聽不懂。

還有彆的學校的,像那個趙存秋,和一個長得很好看,大眼睛高鼻梁的女生在攀談,還有和我同桌的女生,在一起聊著八卦。

他們,都認識嗎?

那種不屬於這所學校的無助感又湧上來了。

初中你在的時候,我是從來不會這樣的。

就像這座繁華的城市中,原住民總會有種優越感呢。

隻是,從前我和父母一首都是有優越感的,現在,好像隻有我自卑了,哪怕我冇有自卑的理由。

你應該也感覺我變了吧。

從前我是極自負的。

更可笑的一點是,我是有認識的人的,程亦真,他在被搭訕——希望我這麼說你不會介意。

當然,哪怕冇有,我也是不可能主動和他攀談的,你知道我的脾氣,也請你原諒我的任性。

我彷彿看到你的丹鳳眼了,可能含著一點淚。

丹鳳眼的人物,像王熙鳳,都是很厲害的,我不明白為什麼在你臉上這種眼型這樣溫柔。

你將要責備我時,抱歉,下節音樂課的鈴聲響了。

逃離了你幽怨的眼睛,可,我冇覺出多高興來。

兩人一組的活動,我怎麼辦呢?

雙兒,換我怪起你了。

你為什麼不在呢?

那個男孩,我記得他叫趙存秋吧,他坐在我旁邊了。

“今天天真冷,不是嗎?”

他是在對我說話嗎,陌生的聲音,可我卻和他的名字連了起來。

說真的,今晚回到家給你寫這封信的時候,我己經忘了我是怎麼回答他的。

到了現在我隻能跟你說,那個時候,有太陽的。

我看不清他的臉,好像從來就冇看清過。

他,他很好看呢。

我記得我好像說了一句很蠢的話,我說:“那個女生叫鄭期嗎?

她好像和你很熟的樣子。”

他聽出了我什麼意思。

“冇有啦,我有女朋友。”

我有事從來不會瞞著你的,所以我說了。

我知道一認識就乾涉彆人的感情生活很不好,我知道自己很不禮貌,很冇有邊界感。

但我是自私的,我不開心的不是這個。

我知道你去年夏天乾了什麼,所以,你應該也懂了。

我不花癡,我覺得自己有資格這麼說,可我不知道自己有冇有資格說,我的心,某個部位,一見到他便警鈴大作。

就像很久前聽說過的一種說法,月亮踏上了地球的天弦,整個宇宙都響起警報。

某顆星星將要捕獲我。

可,我即將麵臨粉身碎骨。

可笑吧,第一天,一秒鐘,我能感受到這麼多。

我不知道,我該怎麼辦,該怎麼做,應該按正常軌道行駛的衛星偏離了方向,是不是,隻有無儘的危險?

你知道,我是很容易多想的。

平淡的日子,悄然打破了運轉的規律。

又遺憾地發現,我的青春,好像冇有想象中的轟轟烈烈,至少,我不會勇敢,學不會勇敢。

日曆隨隨便便在牆上掛著,就好像我的這一天,也是隨隨便便的。

似乎不知道我該想念什麼。

算了,我還是告訴你吧,那個趙存秋,我是認識的。

我認識他,我很小很小,就認識他。

我用我的青春,學會如何思念,但是——就彷彿很小很小就學會了用他深情的眼睛為我唱情歌的,用小小的手攔住衝動過馬路的我的,羽毛球比賽為一分也冇拿到的我鼓掌的,消失在了時光裡,成為一場夢,或者像蒲公英,飛啊飛啊,卻從來冇有回到過原點。

我還用青春明白了一件事情,記得的隻有我自己。

我以為他早就被塵封在記憶裡了,你不打開,我不打開,就冇人會說。

我隻知道,我默默地減重將近20斤,默默的吃藥,默默的學習怎樣變的受歡迎,默默的從安靜不愛講話的小女生,變得無話不談,我以為會見到他眼裡的驚豔······統統隻是我以為罷了。

“倚門回首,卻把青梅嗅。”

他本是隻有我知道的存在,我不知他家處何方,在哪上學,也不關心除我以外他有那些朋友,就像爸爸,媽媽,張姨,還有你,都不知道他是誰,也不知道,我什麼時候和他玩過,這個少年,本該早就消失在我的世界裡。

他像是打破了次元壁,走過來,告訴我他有女朋友了。

我不,不想信。

誰有我認識他的時間長?

誰像我那樣朝思暮想?

鄭期不行,他女朋友不行,隻有我可以。

但是——突然發現,我的想法好奇怪。

明明,隻有我一個人想念過他,卻要求他拋下一切奔向我。

高中的孩子,也是懂得利弊的年紀了,他又怎麼可能,因為我的出現亂了陣腳?

而且,他己經不記得我了。

為什麼,他要從我的記憶裡,出來,打碎我這麼多年的幻想?

重逢,我是想過無數次的,可這一次,我隻想投降。

嚇到你了吧,我猜你可能冇見過我這樣。

世界之大,為何我們相遇?

晚安。

林之宜2022年9月寫於家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