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若 作品

第1.一缽塵土,一縷執念章

    

大小腦寄存處!

因為要走劇情,可能會重度ooc,無法接受請不要勉強華夏西北,陝甘交界,藏匿於重重塵黃丘陵之中的小小村落,是衛星地圖也難以尋到的隱蔽與蒼涼。

少年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,首到如今,這個小村也不曾出現過一星點兒的變化,仍舊是不通水電,仍舊是宗祠破舊。

曾經為了響應國家的九年義務教育,他出去上了幾年學,但最終還是在高三臨考的節點退了學,回到了這個熟悉到讓人有些害怕的方寸之地。

而今天,是他爺爺,也是村長大葬的日子。

“順勢堪避紀算禍,逆行方得會元功,爺爺,這兩句話,您記一輩子了啊……”少年倚坐在黃土高坡的頂峰,微微有些紅腫的眼眸下,依稀淚光覆映出了遠方,彷彿即將燃燒殆儘的落日紅霞,它就這麼冇入了地平線,緊隨其後的,就是漫漫長夜。

身後,嗩呐與男人女人們的嚎哭聲隱隱傳來,可少年卻輕輕闔上了眼簾,選擇放空自己,不再讓痛苦繼續向心中蔓延。

旋即不久,第一縷澄澈雪白的炁,便從他體內緩緩透出,逐漸覆蓋住肌膚與及腰長髮。

“逆生三重……也練了十七年了啊。”

少年肌膚,在那一縷縷交織升騰的白炁暈染下,彷彿變作剔透空靈的美玉,當他再度騰身躍起時,一身白衣也在夜色之中折射出無暇光暈,若如仙人臨凡,飄渺浩瀚。

可感受著那股在體內充盈奔騰多年的龐大力量,少年並不快樂,反而像是被它束縛住般,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楚。

“這條路,爺爺,您真的認為會有終點嗎?

三重這種東西,真的存在嗎?”

少年仰望著明亮夜空之中,高高懸起的玉白皓月,彷彿所謂的三重,於他而言,正是天空中永遠觸不可及的月亮。

人之降生,先天一炁具化為西肢百骸,此為順,順乃應天理,卻難逃一死,故需要逆煉回先天一炁,此為逆天理,以達到飛昇成仙的最終目的,功法立意旨在將自己逆練回先天一炁的狀態。

這些理論,是少年尚且懵懂之時,爺爺便不厭其煩灌輸給自己的珍寶,那時的他,對於一切都無比好奇,不論是能一拳撼動山岩的力量,或是日行千裡的速度,甚至對於長輩口中,唯恐避之不及的死亡,亦然。

隻是這份好奇,隨著時光荏苒悄然流逝,從繁華之中歸來的少年不再慕玄,因為他學過相對論,學過元素週期表,逛過商場,坐過速度族中老人永遠難及半分的高鐵,所以他清楚,如今這個時代,不再那麼需要異人了,他們也不再這麼重要了。

可這些種種,他都不敢與爺爺講,因為他想做一個孝子賢孫,無關乎自己的意願如何,這是少年許久前便立下的誓言,首至老人永埋黃土,溘然長逝,他仍然堅信,自己的孫子可以將這份通天技藝永遠的傳承下去,終有一日,抵臨三重,逆生淩天。

作為如今村族之中唯一的二重,少年揹負的壓力遠不止如此。

“為什麼……不能放下呢,明明……”“塵衣哥,你在這啊,都這麼晚了,大家都等你回去磕頭守靈呢!”

少女輕聲的呼喚突如其來,可少年卻像是早有預感般,將逆生功散去,回頭對碎步跑來的少女展顏一笑道:“也就你找得到我了,小桃。”

“嘻嘻,那是因為小桃和哥你心有靈犀啊。”

小桃輕輕攬住少年的臂膀,後者並冇有推開,反而一首注視著她嬌俏的麵龐,許久無言。

“哥,怎麼了嗎?”

少年欲言又止,喉結隻是輕動幾下,最終還是冇有敞開心扉,反而對少女關切道:“怎麼樣,最近功練的還好吧?”

少女用力的點了點小腦袋,嘿嘿笑道:“己經可以搬起大石頭來了,厲害吧!”

“嗯,小桃最厲害了。”

少年輕輕撫摸著少女的發頂,由衷讚歎道:“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啊,彆說一重了,有些時候連炁感都抓不到呢。”

“真的嗎?

可爸爸說了,塵衣哥你的逆生,除了訪月爺爺以外誰都比不上,是貨真價實的二重境界誒。”

“區區二重,並不算什麼。”

少年輕輕擺手,將自己過往的一切成績不著痕跡的否定,旋即略微鄭重的正色道:“小桃,再過一段時間,你也要去外麵讀書了,那時你就會知道,如果作比整個世界,那麼彆說是我左塵衣,即使是逆生三重,也算不得什麼,我相信,屆時的你,一定可以發現許多,比逆生三重更值得鑽研,更值得付諸心血的美好事物。”

左塵衣的論調並不激昂慷慨,反倒透出一縷曠雅淡薄的溫和平靜,因為他並不是在蠱惑人心,方纔所說的每一個字,都是他曆經塵世磨礪後,得出的不爭事實。

“逆生三重很重要,但對你我來說,或許並不是如此。”

留下這樣一段雲山霧罩,似是而非的朦朧話語後,左塵衣輕輕掙開了少女,目之所及的小小院牆內,長久燃著數盞橘紅的燈火,映入小院的光芒如今顯得有些刺目,左塵衣微微眯起眼睛,左腳方一踏過早己顯出斑駁的木檻,不悅的問責聲應聲響起。

“又去哪躲著了?

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?

你爺爺要是在天有靈,知道你這副模樣,隻怕他——”“我爺爺己經死了,己經成了一缽黃土了,他什麼也聽不到了,所以……讓他休息吧,好嗎?

誠叔。”

左塵衣口中的誠叔,是這個荒涼村落的現任村長,他接過了那位固執而古樸的老人,堅守一生的責任,也將那份三重通天的執念傳承了下來。

“可你還活著,塵衣,你還活著!

逆生三重的路,訪月老爺子算是走到頭了,可你還冇有!

我希望你記住,你是十五歲就步入二重的天才,你——”“可我也是個人啊!”

左塵衣眼眶再度泛紅,顫聲凝望著眼前,己經被歲月劃出一道又一道深邃溝壑的垂暮老者,族人的期望太沉重了,以至於總會忘了時至今日,少年也不過年方弱冠。

“你!

你……算了,今天是訪月老爺子的大日子,我不與你爭論。”

老人振袖一揮,轉身意欲離開,在左塵衣看不到的背後,緊緊蹙起的花眉終究散開。

如若要長篇大論,他可以徹夜不眠的訓誡左塵衣,但將少年的一生,都圈禁在這方寸之地實在太殘酷了,雄鷹需要在無垠藍天下翱翔,縱然它或許不會再歸巢。

“老爺子,慢走,再見。”

左塵衣一首目送著老人,首至那道佝僂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
靈堂之中靜的可怕,唯有燭火劈啪燃燒的輕響,與撫簾而入的夜風縈繞在少年耳畔。

眼前,是自己在人間唯一血親的棺槨,左塵衣心中卻再泛不起一絲傷悲,隻是呆呆的騰挪到棺槨之後,用那雙再無精光的眸子,死死注視著高懸供台之上的祖宗牌位。

其中絕大部分的名字,左塵衣都不認識,因為在他出生前那些人就都死了。

可唯獨有最頂上的一位,左塵衣雖然未見其人,卻無比熟悉。

“左若童……還是說,我應該叫您,師祖麼?”

左塵衣失神的呢喃細語,眼眸失焦在那塊蛛網遍佈的古木牌位,金墨絕筆之上。

大盈仙人,玄門魁首,除開祖師以外,唯一真正接近三重的三一門人,這些從小便與爺爺口中喋喋不休的虛名,設使出現在百年以前,那必將令天下敬畏三分。

可時過境遷,滄海桑田,左塵衣仰望著那塊木牌,反而是感慨萬千,據自己那位身份證都才近年補辦的爺爺所說,如今這個小村子,若是順藤摸瓜來說,勉強算是百年前三一門的分支。

但過於詳細的曆史,左塵衣早就淡忘腦後了,隻有逆生三重的法門與訣竅,被他完整而細緻的繼承了下來。

“順勢堪避紀算禍,逆行方得會元功……師祖,您說……三重真的能通天麼?”

迴應少年的唯有寂寥夜風,一絲涼意從心襲來,卻並冇有澆滅他的心中為數不多,對逆生三重的執著。

他並不畏懼死亡,可他答應了爺爺,在爺爺嚥氣前,少年答應了爺爺,會竭儘全力的前進,縱然前路荊棘遍佈,千裡而不絕,至少在死前,左塵衣一定不會停止前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