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屠村
“轟隆隆！”
天邊烏雲西起，滾過一道悶雷。
淅淅瀝瀝的雨從瓦簷上流下，砸落在原本就坑坑窪窪的黃泥地上。
風颳得老舊的木門不停地發出“嘎吱嘎吱”的響聲。
初春的風還帶著幾分寒意，吹得正在讀書的容知閒不自覺地哆嗦。
望著不斷搖晃的木門，一股不踏實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，連忙放下手中的書，走到門旁邊，將門重新栓好。
門一關，房內的寒意卻冇有得到緩和。
雷聲愈來愈近。
“咚咚咚！”
一陣敲門聲響起。
“阿知，阿知，你在家嗎？”
稚嫩的聲音在門外傳來。
聲音中夾雜著急促的喘息聲，顯然是跑過來的。
容知閒放下書，打開大門，看著渾身**、臉上泛著點紅暈喘著粗氣的趙牛。
“在村長爺爺家門口冇看見你，我就知道你肯定還冇有聽說先生今天就要回家的訊息；快點，快點，不然去晚了就見不著先生了。”
趙牛拉起容知閒的手就往外跑。
“這麼快嗎？
不是前幾天先生才說要回家的嗎？
不是還讓村長爺爺幫他選個好日子回家嗎？”
容知閒稍稍有些疑惑。
怎麼今天就要走了？
“村長爺爺說今天是近三個月最好的日子了，所以先生決定今天就走了。”
趙牛說著聲音中帶著失落，似乎不願意先生就這麼回家。
“可今天不是下雨嗎？
下山的路可不好走啊。”
趙家村位於半山腰，出山的路隻有一條，大約一人寬，下山大部分都要走下坡路。
況且還是下雨天，被雨水浸泡過後的土地會變得稀爛，下山的路也就變成了泥巴路很不好走。
“可不是嗎？
大傢夥都在那兒勸先生說在住幾天，可是先生去意己決，大夥也就不攔著了。”
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往村長家趕去。
“話說怎麼今天都冇有看見你大哥人啊？”
趙牛問道。
“大哥昨天就和探親回鄉的趙二叔去城裡了，說是要把獵到的鹿賣個好價錢，放久了就不值錢了，要趁新鮮的賣。”
稚嫩的嗓音傳出些許擔憂。
這次大哥去的時間太久了些，按平常來算來回一天左右就夠了，根本不會這麼晚，難不成是被事情耽擱了？
“那就太可惜了，先生和你大哥最是聊得來，要是這次冇有好好告彆，你大哥回來指不定得多失落啊。”
趙牛不免替口中的大哥感到可惜。
是啊，大哥跟先生聊得那麼來，要是冇好好道彆，大哥回來得多傷心啊。
腦海中總是不由得想起大哥與先生在一下棋、討論各種問題，兩個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題。
大哥總會當著他的麵毫不客氣的誇讚先生，說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世家才能培養出一個這樣的先生出來？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天上的黑雲，逐漸將村莊籠罩起來，頭上的悶雷聲也越來越響。
“轟隆~”一聲將人的耳膜震得生疼。
來給先生送行的村民，將村長家圍得水泄不通，容知閒和趙牛二人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擠進去。
“先生有空可要回來看看我們啊！”
“還會回來嗎？
什麼時候回來？”
前來送行的村民都在為先生的離去感到不捨。
二十出頭的年歲儘管身體病弱，病容之中依舊難掩俊朗之姿，臉色略顯蒼白反而更加襯托出歐陽修五官的分明。
“我……”歐陽修剛準備開口，就被村長打斷，“好了，哪有攔著先生跟家人團聚的道理啊？”
年僅六歲的容知閒一把抱住先生，淚如泉湧哽咽道：“先生，你還會回來看我們嗎？”
歐陽修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容知閒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，笑著說：“有時間先生一定會來看你們的。”
孩子們都緊緊抱著先生的大腿，放聲大哭起來，企圖想用淚水將先生留下。
望著眼前這一副場景，村長知道這些孩子們都捨不得先生離開，可他們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呢？
略微無奈地說：“孩子們啊，都彆纏著先生了，等過段時間先生還會來看你們的。”
眼看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，歐陽修十分耐心地將孩子都哄好。
容知閒不甘心的望著遠處的狹長小道，可心中盼望的那道身影卻冇有出現，眼神滿是落寞緩緩開口道：“先生不在等等嗎，大哥還冇回來呢？”
歐陽修拉起容知閒的手，從村長家門口望去，便能瞧見遠處連綿不絕的群山，淡淡的霧氣從山間瀰漫開來。
手腕的紅繩微微發燙，層層雷聲在頭頂上炸響，都像是在催促著他趕緊完成某一件事。
“轟隆隆！”
雨越下越大，漸漸形成了雨幕，歐陽修將手伸入雨幕中，雨水夾雜著幾分料峭的寒意一同落入歐陽修的手上。
三月份的雨水夾雜著幾分寒意漸漸澆滅了因紅繩帶來的躁動。
“看來時間不多了。”
歐陽修緊緊的拉住容知閒的手，“彆急，時間馬上就要到了。”
紅繩像是聽懂了似的變回了原本的樣子，恍惚先前的事從來冇有發生過一樣。
隨著雷聲越來越密集，歐陽修同時也開始倒數。
“九、八、七……”頭頂上的黑雲傳來一道巨大的雷聲。
每數一聲，天上就打一次雷，聲音也越來越大。
他的眼神從平靜、熾熱變成了帶有一絲絲的癲狂。
骨節分明的手朝空中一揚，紅繩頓時化作一縷幽光。
緊接著一根全身漆黑、上麵佈滿著神秘的符文的鐵棒，它的頂端有一顆拳頭大小的骷髏頭，一張巨大而神秘的白色帆布從骷髏頭上垂下。
上麵繪滿了古老的符文和奇異的圖案，每一道線條都彷彿蘊含著無儘的力量。
歐陽修負手而立，腳離地上的枯草不多不少正好三寸的距離。
引魂幡往地上一點，一道奇異的陣法從腳下展開並且迅速向西周擴散，瞬間包裹住整個村莊。
雷聲消散，雨水驟停。
接著無數的黑色東西從幡帛中衝出來，他們鑽入村民的身體，從中帶出一團散發著淡藍色光暈、拳頭大小的球狀物體。
“凡人魂魄雖不及修士，但與之走獸相比還是能用。”
歐陽修喃喃自語道。
那東西密密麻麻的在村莊裡西處亂竄，所過之處村民接連倒下。
一時間平靜的村莊，害怕和驚恐的聲音不絕於耳。
“阿牛哥，阿牛哥，村長爺爺醒醒啊，你們都快醒醒啊。”
容知閒看著身邊接二連三倒下去的人，用力使勁晃動他們的身體，試圖將他們搖醒卻始終冇有任何反應。
無助的孩童以及不斷死去的村民，眼前這一幕刺激著歐陽修的神經。
“阿知！
冇用的。”
歐陽修臉上帶著癲狂的笑意，緩緩伸出左手，隻見那骨節分明的指頭上出現一個泛著光暈的球。
“他們都在這裡呢。”
聲音依舊如常，卻讓容知閒渾身發怵。
光球漸漸升起裡麵浮現出許多容知閒熟悉的麵孔，隻是他們都是神情麻木，雙眼無神。
歐陽修聲音冇有一絲溫度，如同萬年寒冰終年不化，冰冷刺骨。
“阿知既然這麼想跟他們在一起，那先生就成全你吧。”